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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渺深遠的天山,高人隱士不少,日暮之時,常有優雅樂音自那深深深幾許的山巒傳來。

霧氣重的令人快要窒息,窒息在這如夢似幻的仙境,窒息在那糾纏不清的過去。

春去秋來多麼靜默,連琴音也是靜的,靜的遼闊,靜的悠然。

 

遙遠聽到

這首淒涼的旋律

總想起

你陪我走過風和雨

親愛的你

站在金色的過去

在這裡

留下灰色的自己

人們傳說

那朵仙花太美麗

美麗的令人懷疑

我卻知道它在哪裡

唱著這首歌給你

這是神話的謎底

你的堅定 我的任性 依然是不肯放棄

夢幻是誰的唯一

水中月映花瓣雨

那裡我們依然在一起

我們還手牽著手

在那個紛亂的季節

心痛慢慢的流轉凝結成

這首歌

唱著這首歌給你

這是神話的謎底

你的歎息 我的淚滴 依然在這裡唱著

夢幻是誰的唯一

水中月映花瓣雨

那裡我們永遠在一起

(改寫自克腦得花水月)

 

十年了。

 

卓一航在山巔佇立著,三十好幾的男子飄飄白衣似站在雲端,那表情又如從雲端跌落凡間的杜鵑,朔風野大,落葉吹盡,只剩皚皚白雪,無限悽涼。

這歌詞毫無修辭可言,唱來卻是至情至性,聞者無不動容,加上那滄桑中不失瀟灑的嗓音,卓一航心想,只有她了。

他沒有速速趕去那歌聲發音處,只是輕輕的、緩緩的走去,腳步在雪地上不留一點聲音,好像踏的重了會碎一樣,走向她。

練霓裳見他走來,沒有跑開,臉上帶著一貫的笑意,像冰一樣的微笑。

他走到近她一步之遠處停了下來,冷靜的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你瘦了。」她淡淡的道。

「妳倒沒什麼變。」他分辨不出是雪還是她的白髮。

一時之間,天地間似乎沒了風、沒了雪,只剩下他和她,和巍巍聳立的天山。

「妳喜歡唱歌嗎?」他漫不經心的問。

「沒有喜歡或不喜歡。只是最後一次跟你分別後,就開始唱了,沒有原因。」她漫不經心的道。

遠方的琴音仍流轉著,她凝神傾聽。

「那朵花......開了嗎?」她問。

他笑了,似乎在嘲笑什麼,又像在苦笑,道:「它開與不開,與我何干?開得再美,我也看不到了。我守的只是一個約定,不是一朵花。」

她垂首,許久許久,睫毛低垂,雙目半闔,彷彿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妳還恨我嗎?」他終於,還是問了。

她用自嘲的口吻說道:「人世間,什麼是愛,什麼是恨呢?人活著只求一個寧靜,我對過去我恨任何人,或著愛任何人,都不後悔,這樣就夠了。」

「我......後悔,卻不得不寧靜。人不寧靜,怎麼活下去?

「你為何而活?」她看著他的眼,一字一字問到。

「不為什麼,只是還不想急著飲孟婆湯忘掉這一切。」

她雖然不期待聽到那個答案,但她就是想聽那個答案:為了妳

他沒有說出那個答案,他不想讓她覺得他不尊重她的意願,仍想挽留她,豈知女人總是口是心非的。

她也只是長長歎了一口氣,她說她從不做將來會後悔的事,當初既是她堅持不與他成鴛侶,她就永不後悔。可如今,她只想打破她的瀟灑,放棄她的任性。

「再見。」意外的,說這句話的,是卓一航。

她嘴角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道:「你不留我嗎?

「我留的住妳嗎?」他反問:「語已多,情未了。你的心像一隻不羈的鳥,我留的住記憶中妳的倩影,我留不住妳的心。」

「語已多,情未了......」練霓裳粗通文墨,多少也懂得弱水三千之意,只是她沒想到,臨別時,眷眷戀戀的人,會是她。

「妳知道妳上次棄我而去的時候,岳鳴珂對我說什麼嗎?」他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再見,再見,誰知道能不能再見?能再見是緣,不能再見,是命。」
「就算如此,還是要笑著說再見阿,不是嗎?」他緩緩的道。
「再見。」
「再見。」
再見。

 

沒有淚水,沒有激情和擁抱,兩人的重逢,結束了。

有的時候,未了之情比不堪的痴纏更美,瀟灑的離開比痛苦的相聚更快樂。

能重逢是緣,不能重逢是命。

只是再見時,有誰能,分辨眼前的悲歡?

山間的情嵐雖然千變萬化,天山本身卻千年不改。

霧氣漸散了,天邊一抹嫣紅的斜陽。

 

天長地久有時盡。

......

未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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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汐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