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的一本武俠小說,作者梁羽生,聽說很久以前就拍過連續劇了,看到劇情幾乎全部被改掉還是覺得很不高興。不過女主角我覺得韻味夠,以後有空可能還是會去看一下。

梁羽生與金庸、古龍並稱武俠三巨擘,以寫浪漫俠情著稱。《白髮魔女》描述綠林盜匪陝南女首領,江湖稱號「玉羅剎」的練霓裳與官家出身的武當派掌門弟子卓一航之間的愛恨糾纏之事。背景是魏忠賢亂政的明代,官場的醜惡污穢強烈對比江湖上綠林盜匪的有情有義,其中人物的生不由己、情仇愛恨,作者用心刻畫。

練霓裳與卓一航,兩人身分背景性情幾乎完全相反,練霓裳是山野強盜,性格放浪不羈、直爽豪邁,卓一航是官家貴公子,性格溫文、優柔寡斷,卻互相仰慕、互相吸引,礙於身份兩人苦戀受到鄙夷、欺壓、反對,最後終因卓一航的懦弱使練霓裳心碎,痛至白頭。之後,儘管卓一航癡癡相尋、守候仙花,忍受眾叛親離的苦楚,終究是挽不回從前。

並不是說一定要悲劇收場才能令我感動,但根據練霓裳的個性這樣的結局才是合理的。她雖是女兒身,卻是瀟灑自若,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也不認同世俗的價值觀。她出手雖然狠辣,但她每次動手定是有道理在的。一開始她劫過卓一航的祖父,但她只劫她認為他不該得的部分,他應得的薪資卻是絲毫不動。而他也跟卓一航說過,他雖然被劫了,可是他一點也不恨她,甚至有點佩服。她曾與卓一航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官府跟綠林同樣是強盜,豈有孰對孰錯之分?」
卓一航頗不以為然:「怎說官府是強盜?」
「官府是劫貧濟富,我們是劫富濟貧,不都是強盜嗎?」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卓一航道:「我們雖然理念不同,交情總是在的。」練霓裳淒然問:「你幾時要走?」卓一航道:「明天!」

書末段,最扣人心弦:

玉羅剎的想法就異乎尋常女子。當她想與卓一航論婚嫁的時候,便不顧一切的奔上武當山;但當她經過幾度傷心,覺得再論婚嫁已無意義,寧願留下一點未了之情,與卓一航長夜相憶了!

我很佩服練霓裳的悠然,她不像尋常女子死纏爛打的緊抓一份已經腐壞、不堪的愛情。她只留下回憶、留下未了之情,不去苦苦追尋已經變質的感覺,儘管如此,她卻是深情的,她不是人們口中那樣沒有人性的女魔頭,她只是義憤填膺,下手兇殘了些。但看她在鐵珊瑚、紅花鬼母過世時所流露的傷心,在卓一航懦弱的時候,被武當派教唆,用彈弓打她的時候,失聲叫道:「卓一航,是你,你也這樣對我嗎?」之後一夜之間白了頭髮,成了白髮魔女之後還是懷著款款深情親自去看了卓一航尋得的優曇仙花花苞,可以令她頭髮回春的優曇仙花,五六十年之後才會開的優曇仙花。我相信,她心裡已經原諒卓一航了,只是,她不願意又已經白了頭的身體,在去擾那落定的塵埃、深潭的幽水,就這樣了吧!卓一航問徒弟辛龍
子:「你老實告訴我,這花還要多久才開?」「我爹說至少要等五六十年。」卓一航道:「好,我死了之後,你也要繼續守著這花。」

為此我還作了首詩,改寫自元稹〈遣悲懷〉

前塵憶夢
昔日戲言髮如雪,今朝都到眼前來。
黃粱一夢已成空,心事猶存未忍開。
尚想舊情守仙花,更曾望水憶明睞。
誠知此恨人人有,分飛鴛侶百事哀。

他們不會尋短。因為卓一航還會永遠守著優曇仙花的;而練霓裳也還要守著她跟岳鳴珂二十年後的比劍之約。天山之間,煙霧裊裊,咫尺天涯的心,在遙遠的山頭互望。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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