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一柱思華年

************

章四十五、家毀人亡

沁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腿一軟就跪了下來，碎痕趕緊去扶她，這瞬間她只覺天旋地轉，因為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陌生！

一片狼籍，放眼望去都是火燒過的痕跡，屍橫遍野。

此刻，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也顧不得臭和髒了，忽然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個勁兒的朝城堡裡狂奔，哭喊著：「爹、娘！」

其餘的人急忙跟著她跑去，一路上滿地衣服碎片、木屑、家禽的羽毛、人們滿身是傷的遺體，令人觸目驚心。

沁雪瘋狂的在廢墟殘骸中翻找著，最後，終於從傾倒的樑柱下拉出了一個人來，她抱著那人的，不斷哭號著：「爹、爹！你不會死的！你不會的！」

千呼萬喚，已喚不回逝去的魂魄，青竹黯然歎了一口氣，不忍再看，和碎痕兩個人開始埋葬城內往生者的屍身。夜璃走到沁雪身邊去，讓她能靠在她肩上盡情的哭。

夜璃是熟悉這種感覺的啊…楓姥姥也曾在她眼前過世，但她知道沁雪此時的痛苦更甚。

當摯愛的父親離自己而去，那會是多麼悲慟的事？夜璃連想都不敢想，更不願想。

思及至此，她心中更起憐意，幾乎不曾跟家人以外的人有過接觸的她，忍不住慢慢的伸出手，撫了撫沁雪的背。

夜璃垂首，忽見沁雪父親手中似乎握著什麼東西，輕輕將其扳開，一張訊息掉了出來。

沁雪急忙拿起來看，上面草草寫了幾個字，依稀是：「雪兒：賊人身分不明，只知為奪應求天書殘卷而來，然本城並無此物，賊人強搜未果，燒我天澗一城洩憤。汝不曾學武，身體嬌弱，切莫為報仇傷及自身，汝平安康健，覓得良人乃為父之遺願，紫陽山莊諸人極好，可求其將汝收留…」後面看不清楚了…

夕陽西下之後，天很快就黑了，天澗城曾一朝風華，如今只餘無限悽涼。

當晚安葬城民之後，就在天澗城廢墟附近露宿過夜，四人臉上映著火光，表情都很凝重，相對無言。

沁雪繃著臉，拳頭緊握，忽然憤恨的道：「應求天書殘卷算什麼鬼東西？值得那麼多人為它賠上性命！」

夜璃啐道：「愚昧。」碎痕亦怒道：「這些人太過分了！」

青竹一直沉思不語，此時忽道：「城中居民的遺體都還未腐爛的太嚴重，天澗城應該是幾日前被燒，而且又與應求天書殘卷有關，莫非…」

「你懷疑是溪木寨的人在侵襲紫陽山莊之後不久，又燒了天澗城？」夜璃看著青竹，隨即機敏的應道。

「這是有可能的。凌雲山離天澗城不遠，而且如果溪木寨要回北方的本營，方向也順路。」青竹道。

「天澗城從來沒有過什麼應求天書的殘卷，爹娘死得好冤啊…」沁雪悽然道。

「也許是有人想加害於天澗城，故意讓賊人以為天澗城有應求天書的殘卷也說不定。」青竹望著飛舞的火舌，嘆道。

「如果真是溪木寨所做，他們找齊應求天書殘卷是遲早的事，我們現在已經有應求天書的全文了，只要將幻幽之境的位置找出來，也許就會碰到他們。」夜璃冷然說道，言下之意是想為沁雪報仇了。

「哼！要是讓我遇見這些混蛋，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碎痕氣的不得了，道。

然而青竹閉眼道：「我們的任務是找到幻幽之境，尋得能解師兄弟們所中之毒的解藥。對付溪木寨是茉沂師姊他們的任務，我們只要專心做好師娘交待我們的事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們在找幻幽之境的路上，碰上了他們，也不能跟他們交手？」碎痕站了起來，激動的道。

「難道你覺得憑我們四個人的力量，能夠打贏溪木寨數以百計的高手嗎？」青竹凝視著碎痕，平靜的道：「就算報了仇，紫陽山莊的師兄弟卻因延誤解毒良機而喪失性命，又有什麼意義？」

「哼。」碎痕自知理虧，不悅的坐了下來。

「青竹哥，」沁雪站起身來，再也不見這幾天她難得展露的天真神情，一臉視死如歸的神情，嚴肅的道：「我想追隨貴莊首徒茉沂姑娘一起前往溪木寨，為我爹娘報仇。」

「沁雪姑娘，」青竹也站起來，理直氣和的對沁雪道：「姑娘要怎麼做，我本來沒有權利干涉，但令尊遺書的內容已將姑娘的性命託付給敝莊，所以我們有義務確保妳的安全。姑娘不會武功，我們不能放心的讓姑娘隻身離開，且說句實話，姑娘去找茉沂師姊也無助於事。再者，我們剛剛說得都只是推測，也沒有證據證明貴城的事一定是溪木寨做的。」

「可是…」沁雪知道青竹說得沒錯，但這口氣她要如何放下？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青竹拍拍沁雪的肩，鼓勵道：「天澗城主和敝莊莊主頗有交情，待我們完成師娘託付的任務，我相信師父師娘也不會對天澗城的事善罷甘休的。」

「啊？原來師父跟天澗城主認識啊！我倒是無意間幫到了師父的朋友。」碎痕傻呼呼的低聲嘀咕道，沒人理他。

「我也會幫妳的，沁雪。」夜璃拍了寶劍銀翼牙一下，信誓旦旦的道。

「那…沁雪在此先謝過了。」沁雪感動，盈盈一揖。

「那個…我們是朋友嘛，用不著這麼客氣啦！」碎痕無意間輕輕拉了一下沁雪的手臂，但隨即不好意思的放開。見他這樣，大家都笑了。

誰知，青竹原本帶著溫暖笑容的臉忽然糾結了一下：「唔…」他捂著胸口，大口喘氣，急忙按壓了幾個穴道，努力想讓自己的身體平靜下來。

「喂，你、你怎麼啦？」這變化太快，夜璃急著問道，一個箭步過去扶他。「青竹哥！」「竹師兄！」沁雪和碎痕也很緊張的喚道。

「沒事、真的沒事…」青竹邊喘邊說，挨著夜璃的扶持，盤腿坐了下來，專心運氣，其他人安靜緊張的看著他不敢打攪。

幾分鐘之後，青竹情況轉好，道：「毒性壓制下來了，不要擔心。東西煮得差不多了，我們吃飯吧。」邊說邊起身掀開鍋蓋幫眾人盛飯。

眾人都憂心的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