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一柱思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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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九、思念


「嗖」一聲，近身射來的毒鏢力道之大，整枝沒入手臂中！

山莊弟子皆駭然，這時，茉沂正好打到這裡，眼見青竹中鏢，一怒之下，沉重的大刀就朝那發鏢的強盜當頭砸下了，其餘的弟子也都圍上來保護他。

他摀著流出少許黑血的傷口，眼睛沒有離開過那嬌顏一瞬。

而那張臉上鑲著一雙深潭似的眸子，也愣愣地望著他。

一時之間，他分不出藏在潭底的是驚訝多些？憂傷多些？還是心疼多些？

「真的…是妳嗎？」他左手一把拔去釘在右手臂上的毒鏢，瞬間血如湧泉，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只顧一步一步走近她。

她不答，一個箭步過去，壓住他湧出鮮血的傷口，輕嗔：「笨，鏢上有毒，你怎麼就這樣拔了，會擴散更快的…」

話未說完，他有些遲疑顫抖著的左手已觸及她臉頰，兩個人眼中都有了淚光，他亦沒有回應她剛才的話，激動道：「原來妳就在這裡…我…很高興…」夜璃垂眸黯然，他也知道她離家的事了嗎？她低下頭。

「我…對不起，我不應該離開妳的…」幾天來充塞腦中讓他徹夜難眠的話全部傾瀉而出，理清思緒許久，最後他只擠出這句：「妳好不好？」

夜璃遲疑，正在斟酌字句，沒想到此時雙眼再也承載不了淚水的重量了，兩行清淚如流星劃下，急急抹去了，她最近怎麼就麼愛哭呢？看著他血跡斑斑的傷口，道：「我…很好，你別說話了…」然那「很好」二字說得太過心虛，兩人心裡同時這麼覺得。

「解藥交出來！」茉沂架刀在奄奄一息的強盜頸邊，那強盜竟全無懼意，忍著痛仰天笑道：「沒有！哈哈，哈哈！」

「混帳！」茉沂更不手軟，反手用刀柄朝強盜脛骨一撞，那個部分是人體的脆弱之處，輕輕敲擊就很痛了，何況用力？強盜吃痛，卻不鬆口：「妳殺了我也無用，這毒確實沒有解藥！」

「胡說！天下豈有沒有解藥的毒？」茉沂怒道，不料那強盜趁她一不留神，忽然以匕首刺入胸口，悶哼一聲，死了。

這下茉沂急了，搜了強盜周身都找不到任何像解藥的物事，於是更不遲疑，趕到青竹、夜璃身邊，迅速的替青竹按了幾個大穴，使毒物暫時不致攻心。其按穴手法之高妙，令人嘆為觀止，因這乃是紫陽山莊的祖傳密技，茉沂身為山莊首徒自幼在紫陽山莊修行，自然精通此術。

「多謝大師姊。」青竹閉眼道。

「你受了傷，到山莊後面的竹林去休息吧！」茉沂關懷道。

「我不要緊─」青竹話未說完，凝望著夜璃的茉沂馬上接口道：「想必…你和夜璃姑娘有很多話要說。」

「我─」「我說得沒錯吧？」茉沂處事一向精明幹練，一張快嘴更不饒人，又問道。

青竹極輕地嘆一口氣，略帶疲憊的聲音輕道：「嗯…」


浮生真是若夢，山未移，林未變，怎料昨夜在此地才思念著的人兒，今朝就在眼前？

楞楞站著的男女，俱在分辨眼前，該喜該悲?

「妳─」「你─」兩人同時開口又閉上，女孩子不禁微笑，卻是男孩子忍不住臉紅了。

舒了一口氣，夜璃斂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離開家裡的事？」

「爹娘寄來的信中提到。」青竹如實回答。

想起家，想起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她感到從心底升上來一陣疼痛。

「……」兩個人竟又同時語塞，轉動的思緒，竟還是同一件事。

夜璃心想，他知不知道我離家的原因呢？如果不知道，我問了，他定會追根究柢吧…

青竹動念，該不該讓她知道，我已知道她是四分妖之殘的事呢？說了不免惹她傷感，而當她知道她的家人和我爹娘都已知道這事，一定會更更難過的…

這幾分鐘沉默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

結果率先忍不住的是青竹，心一橫道：「妳的身世…還有妳的病，我們都知道了。」

！

夜璃一聽，腦中一片紊亂，既有千言萬語要問要吐露，又想抑制那欲湧出的無限淚水。

還以為，自己已沒有淚。

為什麼唯獨在他面前克制不住呢?總是露出她最討厭被人看見的軟弱模樣。

他看著她漾著濕意的明眸，忍不住去握她的手。

忽然，夜璃心裡的翻騰似乎影響了身體，她感到全身不適，軟了腿，額上不斷滲出冷汗。

「小璃！妳怎麼啦？」青竹一慌，小時候習慣叫的小名就脫口而出了，但當下也管不了那麼多，忙去扶她。

夜璃忍著痛，忽想起一事，又驚又急對青竹道：「中秋！今天…」

說完這四個字，夜璃又不醒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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