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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不緣修道只緣君


家人都被阿籬這次的病容嚇到了,這幾天,籬媽和爺爺都堅持讓阿籬在家休養。

阿籬臉色蒼白坐在書桌前,桌上攤開著課本,卻無法將心思放在功課上,而高中聯考已經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窗前的紅色花苞的尖端已經開了一道縫,露出裡面雪白中帶著點透明的花瓣,阿籬的眼睛三不五時就被這花苞吸引過去。

血紅色的枝葉,瑩白的花,看花苞的大小,花朵應有湯碗那麼大,盛開時一定很美吧!阿籬心想。

她邊咳邊走出屋外,走向食骨之井,這段路,她走過,徘徊過,不知道有幾百回。

走到井邊,望著漆黑的井底,數不清的畫面自腦海掠過。

笑容,淚水,喜悅,憂愁,濃縮在這一方小小的井中。

一步一步,她走下階梯。

蹲在又暗又冷的井底,她又啜泣了起來,無力的雙腳跪在地上。

再也找不到了,那銀髮紅衣,愛面子又愛吃醋的半妖少年。

「快通啊快通啊…!」阿籬哭喊著,全身上下都在顫抖。

一聲嘆息自上方傳來,籬媽上半身探下來,伸手將哭得淚人兒似的阿籬拉了上去。

「媽媽對不起,讓妳擔心了」阿籬在慈母懷裡哭著說。

「阿籬,我們去樹下坐坐吧。」籬媽露出溫暖的笑容。

母女倆並肩坐在御神木下,籬媽只是緊握著阿籬的手,沒有再說話。

阿籬驀然站起來,閉著眼,將右手搭在御神木的樹幹上。

我已經沒有四魂之玉碎片了。我的思念,能否再次,超越時空?

為什麼送我回來,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我不要一個人享受著從前的幸福,我不要被你撇到安全的角落,不管是苦難、疼痛還是哀愁,我都要陪你一起承受。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不緣修道只緣君。

你為什麼就是不懂呢?


井的另一邊,犬夜叉頹喪的靠坐在井緣,似乎是陷入深沉的絕望中。

「阿籬妳知道嗎?」犬夜叉的聲音似乎是從喉嚨深處隱約發出的,自言自語道:「就是明天了。」

在這數不清的日子裡,這個女孩總是寸步不離陪在他的身邊,不為什麼也不求什麼,身陷險境也在所不惜。好懷念,每一次只不過受了一丁點小傷,耳畔就會馬上傳來她那句「沒事吧?」和心疼關愛的眼神。

曾幾何時,已經對她的陪伴如此習慣,一天沒有她就渾身不對勁,忍不住到她家去找她,卻為什麼每次見了面又要跟她拌嘴,惹她生氣。明明是很想念她的,不是嗎?

如果那個時候知道兩人能相處的時間不多了,是不是就能對她稍微坦率一點,而且溫柔體貼一點呢?

還記得有一次,他很難得的對她坦露歉意:「阿籬,對不起,和我在一起,讓妳不斷的陷入險境。」

「沒關係。」背上傳來疲憊卻堅定,不悔的聲音:「是我自己喜歡和你在一起。」

「阿籬」還記得那時耳畔她嬌弱的鼻息,直讓人想永遠抱著她,保護她。

然而,他知道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用了,他想著念著的伊人,已經永遠不會回來了。

像她這樣的女孩,生長在一個安全的時代,一個快樂美滿的家庭,正值青春,應是最無憂無慮的。是我,帶給她無窮無盡的痛苦和傷心,那時奈落的嬰兒曾說,只要我一天不忘記桔梗,他就有機會再次侵入阿籬的心


因為我跟桔梗的事,她不曉得流過多少淚,受了多少委屈。

我欠妳實在太多了,阿籬。

而妳總是,無怨無悔。

但妳知道嗎?妳陪伴著我的,這些點點滴滴,絕對不會輸給桔梗在我心上留下的斑斑血淚。

不想再看到妳傷心難過的臉,我只能選擇離開。

籬開妳的生命。

知道妳在那個世界很平安,有愛妳的人陪在妳身邊,這樣就足夠了。

這樣就足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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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主小記:上述詩句出自元稹〈離思〉,末句本是「半緣修道半緣君」,我把它改成「不緣修道只緣君」,比較符合阿籬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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