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一柱思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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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二、離家


在層層荷葉之中，一個冰肌玉膚的少女正在洗澡。

就算餐風露宿在外，她也絕不會停止這習慣的。套句現代人的說法，或許她是患了輕微的強迫症吧。

她並不算是很愛美的女子，至少她到現在對脂粉還興趣缺缺，但是她就是潔癖，皮膚白得像要發出光來，有一半是天生麗質，另一半就要歸功於她每天都要洗兩次以上。

強迫症是心病。

潛意識中覺得自己永遠不乾淨，所以一直想洗，停不下來…

去不掉的，是妖氣、妖氣…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荷花池出來，甩了甩秀髮，穿上衣服。

她洗澡不穿浴衣的，因為她媽媽洗澡時也不穿衣服。

至於她為何會身在這附近沒有村莊，荒煙蔓草的無人之處？那就要追溯到稍早…


苑風這天晚上睡得不好，睡了又醒，醒了再睡，輾轉反側之時，他惺忪的睡眼彷彿看見有東西從門縫下遞進來，但他實在太累了，沒多加察看，翻個身又睡著了。

而那人又到了另一個房間。

犬夜叉夫妻睡得正熟，她看著相擁而眠的二人，嘴角漾起一抹有些羨慕的微笑。

一張紙靜靜躺在兩人身旁的地上，然後她極輕聲地掩上了門。

翌日早晨。

握著信的手顫抖著，另一隻手慢慢地，搖醒丈夫。

阿籬不可置信的把這張紙讀了一遍又一遍，這時犬夜叉才睡眼惺忪地醒過來，驚疑的把她手中的紙挪到眼前。

「爹、娘：
　　　　今天在家裡想了一整天，覺得，如果我的存在只會給村子帶來不幸，那還不如去尋找我活下去的希望。
切莫傷心難過，我會回來的，如果不能夠回來…女兒不孝！但願你們永遠平安。
　　　　　　　　　　　　　　　　　　　　　　　　　　　　　　　　　　　　　　　　　　　　　女璃叩上」

而另一個房間的苑風也正看著手上的紙發呆。只有一行字：

「好好照顧爹娘。」

字跡娟秀，顯然出自夜璃之筆。

阿籬火速衝到夜璃的房間，把房門打開，裡面已空無一人。

問遍了村民，找遍了附近，她就這樣消失了，只在一夜之間！

「夜璃！」對著遠山，阿籬喊破了聲音。

不是不讓她走，是不忍她因這個理由離開。

還有多少祕密未曾吐露，對於如此親密的家人…

「……」而犬夜叉一整個下午都說不出一個字。

她走了，誰來照顧她，還有誰能不介意她的淡漠，無條件地給她溫暖？

天冷時誰會替她加件暖衣？危急時誰會挺身而出？

而年輕美貌的姑娘孤身在外，誰不覬覦？能由誰來守護？

「姊姊！」苑風眉頭鎖了不知有多久。

她難道現在還不明白？爹娘需要她，弟弟也是。

他知道她不會承認，但她也需要他們的。

而她就這樣負氣走了。

多狠的心…不，是多冷的心。


然而她很快就適應了孤獨，讓她都開始懷疑她從出生就是屬於孤獨，上天把她放在人們生活在一起，那麼美好的地方，根本是錯誤的。

儘管那虛浮的輕鬆快樂中，夾雜著更深沉的痛苦，每當她想起過去的一切，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她一定能夠活著回去的。

誰知道呢？

如果能活著回去，她也真希望自己能變得像她身邊的人一樣，把生命的重心放在別人身上。

但現在的她辦不到，或者是說…

她覺得她根本沒資格辦到。

正恍惚著，她忽然撞見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呦！這不是夜璃嗎？」這人的名字似乎叫刀刀齋，是個造武器的。他喃喃自語道：「真沒想到那種傢伙也當爸爸了啊…」

「……您好。」夜璃皮笑肉不笑的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這個不曉得已經活了幾百歲的老妖怪。

「妳要去哪裡啊？妳不是應該在村子裡嗎？」刀刀齋驚奇的道：「難道妳離家出走了嗎？」

「……不是。」夜璃只想趕快開溜，她可不想跟這講話顛三倒四的傢伙糾纏太久。

「啊，既然妳離家出走，以後不知道又要去哪才找的到妳，是吧？」刀刀齋邊說邊從袋子裡掏，掏了老半天，刷的一聲，掏出一把鋒利的長劍。

夜璃看著這把光華奪目的寶劍，又看看刀刀齋，他遞向夜璃道：「拿去吧，給妳的！」

他接著說：「這是犬夜叉那傢伙交代我幫妳打造的劍，叫做『銀翼牙』，是他趁著身體還是半妖的時候讓我拔下牙齒打造而成的，威力不下於鐵碎牙…畢竟是要給妳用的，特別又請別人幫忙把劍柄弄得漂亮一點…」

夜璃茫然，微風中的銀翼牙，劍身剔透，劍柄鑲著天藍色的琉璃，視之冷然，孤傲而美麗。

「他叫我在妳生日的時候再拿給妳，不過，既然妳決定要雲遊四海去了，在這裡恰好碰上，就現在給妳吧！」刀刀齋笑咪咪的道：「妳不會計較的是不是？」

「…謝謝您，我走了。」夜璃轉身道，看似冷淡，其實是又不想被人看到她情緒的波動了。

「等一下！」刀刀齋道：「雖然我說這劍的威力不在鐵碎牙之下，但是就和妳爹年輕的時候一樣，妳必須靠自己的能力才能發揮它的力量。」

夜璃在原地等他說完，又繼續向前走了。

「真奇怪…」刀刀齋自言自語：「難道她不想多知道一些關於銀翼牙的事嗎？當年犬夜叉還一直糾纏著我問呢…」


等到夜璃走了一段路，離刀刀齋有一段很遠的距離之後，她停下了腳步。

低下頭，她看見自己垂下的右手握著這把精心打造的劍，看了好久好久。

她坐下來，輕輕將手撫過光滑的劍身，思緒在那流燦的劍光中無端被挑起。

父親平常絕不是什麼隨和的人，對人說話總是粗裡粗氣的，而且明明是個好人，每次幫助別人又要裝出一副不願的樣子。

但她知道他其實是很溫柔的，只是僅限於極少數的對象。

也許只有她，和母親。

他的笑容總是充滿信心和能量，而且從不吝於給予他心愛的人。

但有時她真羨慕母親，父親看她的眼神總是與別人不同，那細微的相異處，她是辨別得出來的。

然而他給她的那些關愛與憐惜，也是無人能取代的啊…

但她又讓他難過了…

她不應該離開他的！

但是…她也不能回頭。

「我會…活下去，我會回去的…爹，等我。」她哽咽地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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